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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新仇舊恨(其四/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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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無塵的意料,無界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憂月施法把無界帶進了回音室,她知道無塵不是個急性子,想起無界方才說的話欲言又止著。

無界雖和無塵談成了一筆大交易,但是憂月永遠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個人。他咧著嘴角,哼聲道:“背叛了父王,如今卻又賴上天神無塵了,憂月,你可真是不知羞恥。”

三年前在魔界,她大鬧群魔飛升宴後,和無塵一起逃出,那時,無界也這般辱罵過自己。今時今日,面對這樣的話,她不過是輕蔑一笑。自己心裏的苦,他人又怎會知道,更何況是一個一直以來處處與自己為難的人。

“你想知道雪夕現在如何嗎?她永遠也不會再笑了……”

無界的神思仿佛從一個世界拉到了另一個世界,身上一貫的傲氣驀然消失,皺著眉頭急怒道:“你把她怎樣了?”過了幾年未見,憂月已完全變了個人,話語中深藏不露的感覺透露著深不可測的城府。他身為魔界太子,爭權奪利的事早就見多了。他怕的不是憂月胸有成竹的目光,而是提到的那個人,他為成全她在愛情與友情之間的權衡心甘情願回神界受審。到如今,按他的意,她該沒有遺憾了罷。

若沒有憂月決絕的神情語氣,他不會這般無用地害怕起來。

“她與你情同親姐妹,你該照顧好她。”無界沈聲道,他想試試憂月的良心。他尚不忍用雪夕來威脅憂月,憂月又怎會。

憂月一張臉如同凝滯不動一般,無論無界說出怎樣的話,都看不到一絲情緒波動。只是聽到若有若無的責怪自己未照顧好雪夕之意,冰冷的指尖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雪夕已經死了,是她的疏忽,若她按原來的計劃沒有將雪夕帶出金鋆殿,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可是——

“但我為何要照顧一個將我視為棋子的人?”無界的話她向來不會太相信,只是雪夕死前向自己坦白的話到現在還冰涼涼地印在心裏。

憂月怎麽也不會想到,無界對雪夕的情誼竟已深到了如此地步。自己心中尚忐忑不安著,無界卻猛然神色大變,不敢置信地喊道:“你將她怎樣了,她視你如親妹妹,你怎麽能對她下的了手?”

雪夕對著自己咆哮,無界也對著自己咆哮,難道天下只有你們心中苦澀麽。憂月再抑不住心中的哀傷,化作一股怒氣歇斯底裏對無界發洩道:“雪夕對你重要,對我就不重要嗎?我告訴你,她已經死了——既然你是這般深愛著她,又為何要她跟在我身邊?又為何要她與我作對?我是什麽人,她既不把我當姐姐,我又為何要待她如妹妹一般保護她?她死了——是你害死她的——”

空氣中是一瞬的寂靜,憂月額頭突出的青筋漸漸融進了瑩白的膚色裏。

無界不可置信地搖著頭,膝蓋卻已發軟跪坐在了地上。憂月說地這樣激動,他不相信也得相信。

瞬間,無界的心頭劃過了許多他這一輩子從未有過的情緒:哀傷、悲痛、絕望、後悔、仇恨。

若是當初雪夕聽自己的,或是阻止她回到憂月身邊……如果沒有憂月雪夕就不會死,但凡憂月用心照顧她一點,她就不會死……

良久,無界面上自眼角而下掛著一行冰冷的淚珠,右手暗自緊緊捏著拳頭,擡頭問憂月道:“是你沒照顧好她,還是,根本就是你害死了她?”無界仍舊沒能完全抑止住情緒,語氣中有藏不住的恨意。

憂月沒明白無界為何會想到這方面上來,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果真如雪夕在金鋆殿中所說,她接近自己不過為的是保命渡劫,無界心虛,以為自己發現後惱羞成怒對雪夕不利。

憂月臉上剛風幹的淚痕還殘留著一行冰涼,心中卻又更是添了幾分寒意。

這樣的問題,她豈願回答。無論如何,雪夕與她朝夕相處的那些日子都是真的,姐妹之情也是分毫不假。除非一種可能,就是像無界說的一樣,雪夕從一開始就是受了無界的指使接近自己,所以才會突然之間那麽莫名其妙愛無界愛得死去活來。如果那樣,自己又有什麽值得悲痛的。

“你是說,從我初見雪夕開始,她就是受了你的命令接近我?”

“——不錯,萬刃蠶絲洞我與她初見她便對我一見傾心,我要她與我聯手對付你。她不肯答應,說什麽只有你能碰到她的魂魄,殺了你,就是殺了她自己。我見她傻,就使了個障眼法騙她,告訴她我也能碰到她的魂魄。哼,後來,她被女媧心石灼傷,你闖南天門去天池救她,全在本太子的意料之中。哼,只是沒想到天君那個老東西也治不了你。”無界說罷不屑一笑。

憂月心上一震,腳步已有些不穩地踉蹌退了兩退。

“你知不知道,那是她命中的劫數。她只有形影不離地跟著一位能碰到她魂魄的雙合命格之人才能化解,一年,和我分開一年,她的氣運只怕早已消耗地不剩多少了吧。你知不知道,是你害死了她——”憂月沖上去抓著無界的袖子吼道。

如果不是要他明日為自己澄清南天門一事,憂月真恨不能立刻就一掌劈死無界。

胸腔劇烈地起伏了許久,憂月放開了無界已完全無力的右手,轉身時還聽到了無界右手垂下手臂上鎧甲和下衣鎧甲撞擊的聲音。大概,無界今夜是睡不下去了。

這本是他應該受的,即便他自責一輩子,雪夕一條命也永遠回不來了。

憂月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捏了個決跳下了回音室。

無塵眉眼淡然如水沖憂月做出了一個淺笑後便施法將回音室重新鎖上了。自然,方才憂月同無界說的一切他都聽到了。

“所有的事情都進展順利,我們該松一口氣了。雪夕的事,實在是天意,不是我們所能改變的。”無塵淡淡道。

憂月微蹙的眉頭不禁紓解了些,對無塵笑道:“你都聽到了。”她一貫以為自己已是聰慧無雙,與無塵相處下來倒不禁有些自嘆不如。許多的事,無塵都能一眼看穿,並且毫無差池地猜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麽。憂月頓了頓,又道:“原來你這麽擅長謀略,以後可千萬不要像這樣用在我身上。”憂月說著極深沈地凝視著無塵,她要的是一個認真的承諾。

無塵點點頭,用一雙如暗夜一般的眼眸望著憂月道:“絕對不會,我會永遠守護你”

憂月心中因雪夕的事塞得透不過氣,見著無塵這般認真對自己霎時眼眶不禁紅熱,她也不知道說什麽,只撲入無塵散發著發香和花香的懷中,雙手緊緊抱著無塵。

這是她曾在夢中幻想過無數遍的場景。

也是無塵曾幾何時在夢中出現過的幻覺。

這一次不是夢也不是幻覺,無塵輕輕摟住憂月不盈一握的纖腰,兩個人依偎著許久。

無塵使了個法訣,將憂月帶到了西天雲海裏的唯一一顆桃花樹下。

憂月睜開眼一看,眼前是一望無垠的黃金雲浪,唯自己和無塵所在的一座浮石上長著一棵桃樹滿樹芳華。

見到憂月欣喜若狂地左顧右盼,無塵嘴角不禁浮起一抹淺笑,道:“這裏是西天雲海,碧海九天上所有互許終身的男女都是在這成婚的。憂月,你願意嫁給我嗎?”

憂月覺得怎麽想怎麽不對勁,雖說她相信無塵對自己的真心,但是成婚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現在,就我們倆?”

“對,你覺得我不夠真心是嗎?只是,世事難料,我怕你以後反悔,所以今日我們讓老天爺作證,以後我必定會讓義父、銷氤師叔、天君和碧海九天上所有人見證我們的婚禮。憂月,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要和你相守一生一世。”

憂月有些好奇,莫非真的如爺爺所說,這世上的事皆是早已註定的。她與無塵之間根本不是她最初以為的不可能,而是註定要在一起的。就像她最不喜歡聽什麽所謂大言不慚的山盟海誓,最想要的不過是最簡單最真誠的承諾。而無塵恰恰是那種不會說什麽天荒地老的大話,只會簡簡單單掏心掏肺表達自己的感情,她對這樣一個讓自己崇拜,讓自己癡狂,讓自己心疼的無塵,怎麽可以拒絕。

“是啊,世事難料,尤其是像我這樣的人,明天在哪裏都不知道,你真的願意娶我嗎?”

無塵點點頭:“你在哪裏,我就在哪,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要做你的夫君,和你永不分離。”

對著雲海盡頭渺小的碧海九天,對著夭夭桃花,對著青天流雲,兩個人拜了天地,立下誓言:生生世世,永不相負。

二人回到源兮殿,一進門便見玄空道長拉著一張老臉坐在大堂中央靠桌的一把木椅上,一旁的銅制香爐內飄出一縷縷不知名的熏香,味道很讓人起睡意。

無塵平時這麽久不回來都會提前和義父說一聲,今天許是事多一時忘了,義父這個樣子想是不高興了。無塵先一步走上前去,躬身行了個禮,解釋了一下自己為天君處理無界一事耽誤了。

憂月被晾在身後一時竟有些尷尬,據說無塵幼時父母雙亡,是玄空道長將他撫育成人並教他法術,想必他在無塵心中很重要吧。

其實她本不是會感到難堪的人,只是今日卻不知怎的,一舉一動皆窘迫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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